阿司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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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Hope】桌下游戏


  
  郑号锡抓着金泰亨的手出汗了,在课桌下面。
  这种浪漫的课桌牵手发生在前后桌实在有些难堪,但除了这个郑号锡实在想不到应该在大冬天的安静自习课堂上做些什么了。
  他只能不断把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换一只手,再抓住金泰亨,还怕他逃走,换手的速度也是快得让人捉不住痕迹。
  
  但是汗水会不会让他的伤口更疼呢……
  到底是,用温暖的汗手抓着他更好,还是让他在冰冷的空气里冻着更好?
  
  郑号锡一本书翻到课后延伸的小字上,楞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们两个这动作真是暧昧死了。
  心里开心,激动,卑微地满足得不行。
  追了他这么久,要是能这么握着他手一整晚,冰捂不热至少能化了点,他就算感动不了至少自己也算不上太亏。
  郑号锡的耳尖红红的,扭头看同桌的班长还在认认真真写着作业,咽了咽口水,确定了没人会看着他们,才又把头埋到书里咧开嘴。
  谁会看着墙角边上前后桌两个男生呢。
  金泰亨正趴着睡得香,手用奇妙的姿势伸到后桌被郑号锡抓着,他抖了抖,一下子把郑号锡抓紧了,又慢慢松开。
  估计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梦。
  郑号锡两手把他捂住,挺贪恋那一点湿润的触感。正想着闭着眼睛四舍五入一起睡一觉,下课铃扯着嗓子一个劲喧闹,惊得手一松,金泰亨的手滑了下去。
  
  完蛋完蛋!
  凑着身子想去把他抓回来,班长拍了拍他的手。
  
  “这个问题,你解出来了吗?”
  “啊,我,我怎么可能会啊。”
  玩笑的语气里带着抱怨和躲藏,金泰亨毛茸茸的脑袋在前排动了动,蹭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像是只幼狮,又扯着他手上的伤口挤了挤眼睛,他接着靠在手肘上,打着哈欠看着郑号锡,眼睛一眨一眨,还嘟着嘴。
  “好痛啊。”
  他脸上却没什么痛色,眼睛大概是被刚才的哈欠氤氲了一片,又咂吧咂吧嘴,竟然给郑号锡一种金泰亨在等他的错觉。
  
  班长托了托眼镜拿着习题去找老师了,身边空出一片来,没了遮蔽,手就夹在大腿中间,脸颊红扑扑,冬天的教室被呼出的二氧化碳塞得过满,又热又喘不过气。
  金泰亨转过身来靠在郑号锡的课桌上,把拇指上的创可贴撕了下来。
  被郑号锡汗水搞得湿湿的创可贴,上面全是血。
  
  “指甲断了。”金泰亨把手指放到面前,漂亮的单眼皮折出一条浅浅的褶子,斗到正中的眸子竟然不算滑稽。“好冷哦。”
  他把手伸到郑号锡面前,和他本人一样好看的手,断了指甲的大拇指挠得郑号锡心里痒,就把手覆上去,中间留了点空隙。
  
  “你要不要去保健室?”
  “去了也没用。”
  
  金泰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过来,把郑号锡的手包起来。他舔了舔嘴唇,再把头靠上他的桌子,亮晶晶的两片嘴唇就在手边上,闭上眼睛的时候睫毛还扇了两下。
  一口惊呼就堵在郑号锡的胸口里压得死死的,也嚎不出来,就是羞耻地脸变得更红,手一直出汗,现在也不能把手收回去……
  这样的互动真是足够亲近了,加上郑号锡扭曲的坐姿,旁人要是多看两眼总能发觉谁心里坦荡谁心里有鬼。
  暗恋多激动人心啊,荷尔蒙就在这个人均不足一平米的狭窄空间里猛烈冲撞。
  
  可是这些他妈的都算什么啊。
  郑号锡把头扭开来长呼了一口气,在心里做了一万遍暗示。
  这些都是幻觉了,别多想了,就这样挺好的。
  他偷偷看了金泰亨一眼,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让他魂不守舍啊。这样基于伤痛的手覆手的简单动作也能让他卑微得在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傻笑出声来。
  看起来还挺有戏的,如果说这真是一场美妙的暗恋的话。
  可惜它早就被戳穿了,金泰亨知道郑号锡喜欢他已经不是第一天了,金泰亨拒绝郑号锡也不是第一次了。
  
  心知肚明的无果,还不如就好好享受一下这种偷来的欢愉。
  你看啊,虽然没在交往,不是也做着情侣之间做的事情吗?又不是他的每个朋友都会和他在课桌下面手牵手。
  
  上课铃打响了班长也还没回来,金泰亨扭过身去,郑号锡以为他不会再把手伸过来,思绪被刚才的亲近冲得横七竖八,悬着心又期待又自暴自弃,迟迟不敢把手往下去探探,倒是先听到了课桌底部传来咚咚的轻响。
  金泰亨趴在桌上,晃着椅子靠在郑号锡桌上,他的手放在身后,郑号锡知道那个位置。
  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握住,生害怕不小心碰到了金泰亨的伤口让他难受。左顾右盼一大圈,整个教室似乎也就他对此格外在意,爱情嘛,总让他有种谍战片中亡命之徒的无助感。
  那谁是那个枪手呢。
  郑号锡有点丧气。
  
  喂,现在你还那么喜欢他吗。
  
  他怂得很,问不出口。
  虽然三番五次说着要放弃金泰亨了,可是像现在这样尝到了甜头,就宁可假装着什么都不晓得地装疯卖傻。
  管谁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郑号锡就只要在这场毫无胜算的角逐里一醉方休。
  当然如果能把金泰亨灌醉那就更好啦,最好是温水煮青蛙,让他逃也逃不出去。
  郑号锡是这么无望地期待的啦,他心知肚明这些都不可能。
  掰着指头数数他追金泰亨一年里,哪一次不是看起来机会满满结果怀抱落空凄凄惨惨呢。
  可能他平日里不正经的玩笑开的多了,第一次告白心意的时候金泰亨可是想都没想地拒绝,连委连婉都不带一点。
  郑号锡以为只有他把男孩子之间的亲密举动看得太重了,金泰亨后来对他爱答不理甚至有些躲闪的举动差点害郑号锡对金泰亨是个直男的错觉信以为真。
  尽放他妈的狗屁。
  郑号锡那时候才知道让他心心念念的小了一届的前任小男友就在对面楼。
  放弃吧,别人小鲜肉水灵灵的撒起娇来可爱动起手来可怕,就金泰亨打球的时候还能对人家咧开嘴傻笑一下,帅的乖的出糗的什么模样没有过。
  毕竟是柜中初恋,真是意义非凡。
  
  郑号锡长叹一口气,晚自习刚结束,金泰亨就收拾好书包走人了。
  手心空荡荡,这感觉可真不好受,刻意缓了两分钟,假装自己收拾得慢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么巧下楼左拐恰巧碰上了小学弟,别人和朋友三五成群笑得天真烂漫,郑号锡哭丧着脸被人群挤着神游前进。
  真是太糟糕了啊,他居然在这惨白的路灯光下看到了金泰亨漂亮的后脑勺。
  郑号锡几乎是挪动着步子,无奈一个人演不了一出好戏,小碎步也比不上刻意停下来等的慢。金泰亨就在他斜前方停下来,一转头露出来一个金光闪闪的笑脸。
  真的就是金光闪闪啊,闪得郑号锡都要瞎了。
  就算那个漂亮的后脑勺现在给那人的侧脸拉出一条顺畅的剪影,就算这位美少年的迷人微笑只留给郑号锡一个旁观的侧影,那也足够动人了,动人得不得了。
  
  他们哪里像是分手了呢?
  他们怎么会分手了呢?
  他们要是没分手多好。
  
  郑号锡幻想自己昂首挺胸从他们中间穿过去,再被金泰亨勾住肩膀,他或许会冲着自己的耳朵说一句带气的话。
  嘴角苦涩地扬起来脑袋沉重地低下去,他选择了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子作掩护从金泰亨身边溜了过去,可帅哥身上的香气真是连胖子的体味都掩盖不了。
  真要命。
  摸了摸自己过分敏感的鼻子却操蛋发现手上也都是他的味道,动人的课桌游戏又跳进脑袋里。
  忍不住笑了个半秒,却又没有觉得太开心,泛起来点苦柠檬的劲揪心得不得了。
  现在是应该担心一下他断了指甲的手指,还是回味一下课上亲密的接触,或者揣摩一下他对学弟的心思,咒骂一下他的作为,考虑一下自己的分量,再没脾气地继续喜欢下去。
  
  这锅温水真是快把自己给烧开了,煮得全身软绵绵,脑袋晕乎乎,想不开也游不动。还想拿这锅水泡金泰亨呢?郑号锡觉得他自己才是那只逃不出去的青蛙。
  萎靡不振,彻夜难眠,陷进狂笑之后的剧烈苦痛之中蜷缩成团,桌下暧昧和灿烂笑脸此起彼伏冰火两重天。郑号锡恨死他的汗手了,感觉金泰亨那股香气都被融着混进了身体里,连睡觉都不让人安分。
  郑号锡把身体伸直,接着就抽筋了。
  煎熬。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继续在金泰亨身后浑浑噩噩,他的香味依然萦绕,他的手还是放在那,随便一捞,碰到郑号锡的腿,郑号锡就没脾气的伸手过去,延续这个没有意义的心动游戏。
  他还是会没尊严地为此偷偷激动,金泰亨在他的生活里分明把他藏得很好,好到连他自己偶尔都视而不见,郑号锡却难得的心怀感恩,宛如一个专属乞丐,只为他臣服。
  他手心温度适宜,暖意泛滥耳尖染上粉红,想着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
  “我昨天看到你了。”
  “哦?”
  他把身子扭过来,郑号锡咬住了舌头。
  “那为什么不叫我。”
  他又把手靠在桌上,接着就把头枕在手上,那两只刚才抓在桌下的手这一刻居然在干净的太阳光下面彼此触碰,郑号锡像是触电了,和那个难堪的问题一起僵硬,内心颤抖,仿佛时间静止,仿佛空气抽空,仿佛自动虚化,这瞬间世界无我。
  金泰亨好像也并没有一定要得到答案,他打开他的手机,抱怨着又有哪几个学妹要到他的联系方式成天扭扭捏捏。
  
  那我呢。
  郑号锡这次把嘴封得死死的,话哽在心口连呼吸都不顺畅。
  “你和别人一起。”
  错过了最佳时机的答案最终像玩笑一样说了出来,可惜笑得太苦涩,得给演技打个差评。金泰亨把头抬起来,郑号锡就把头低下去,想假装翻两页书结果看起来更加慌乱。
  “是朋友。”
  他声音就跟加多了水的咖啡一样,看起来浓厚却实则平淡,兴许还掺多了牛奶,在郑号锡看来硬是带着点甜味。
  霎时间阳光都更亮眼了一样,郑号锡把头抬起来,金泰亨低着头,他的睫毛盛着光,这次的光很温柔,抚摸一般地晕上郑号锡的脸,沉进卷起来的梨涡里,眯起眼睛觉得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就随便丢了一句:“你朋友真多啊。”
  只是需要一点声音来维护住心里的防线,不然忍不住的好奇心又要把接下来的絮絮叨叨吐出来了。
  像是,我是朋友吗?和他比,我会不会特别点之类的,自讨没趣的话。
  倒是金泰亨抬起眼睛,哼地笑了出声。
  “哥你真是……”
  他的嘴笑出了奇怪的弧度,郑号锡能从那里面看到无奈之余让人难以无视的情感。
  是带了一点点,应该是有一点点的,喜欢的。
  金泰亨转过身去,他很畅快地放松了肩膀,郑号锡的心也跟着放松,像是躺在干净的草地上又拂过来一阵风似的舒服。
  
  他觉得他应该再告白一次。
  
  郑号锡是这样狠狠地下了决心,可胆怯又多心地想要了解对方动向,紧罗密布做到有备无患。
  思来想去能从头到尾看着自己次次碰壁又足够了解金泰亨的人就只有金南俊了,于是耗了整个午休的时间把金南俊给拉到底楼抽烟专用厕所,私心里妄想着能得到一点动力,可实际如同冰桶挑战,从头凉到脚趾头,交流痛彻。
  金南俊真的太聪明,在郑号锡还支支吾吾的时候就看出了他藏起来的小心思,在说话之前先踢了一脚边上的烂扫帚。
  “你真的还要试吗?”
  扫帚坏得更厉害了,郑号锡摇了摇头。
  “他最近对我很奇怪,那种,和以前不一样的奇怪。”
  “哎。”
  金南俊靠在墙壁上,话也没说几句,这声叹息好像把郑号锡半空抛落坠入海里一个劲下沉。
  想让他别说了,这样好歹还能浮起来呼吸一下,却在这是把嘴关得紧紧的,在金南俊确认了好几次眼神以后也说不出要打断的话。
  “你还是放弃吧。”
  肺里也进了水,说不出话,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你知道他们两个的,他喜欢他,你改变不了。”
  金南俊的悲观力量过于强大,他能把他压抑的见解蘸着那一肚子悲观文学一起稳稳地喂进你嘴里。
  而现在郑号锡就在细细咀嚼,无知无觉。
  从金南俊嘴里了解到的甜蜜故事都带着苦味,郑号锡觉得他自己现在可能不大会喝美式咖啡,所以这一类的苦让他感觉不到舒坦。
  据说他们不是因为不爱了分手的。
  真他妈操蛋,对于郑号锡来说金泰亨这故事可真是烂俗又狗血。
  据说他们后来又在一起过,但是分手了。
  郑号锡看着瓷砖的花纹,啊,金南俊的声音有时候听起来和金泰亨还挺像的。
  
  “可是他……”也就抬了抬嘴角,都觉得累得慌,郑号锡觉得乏力了,没克制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哎……”
  变成一声清脆的叹息融着点苦咖啡味,两个人的沉重裹在一起跌落,沉默的低落,连尴尬都隐去了。
  
  就不要再告白了,自讨没趣。
  郑号锡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眼睛沉沉的,失去了午睡就好像掏空了身体。
  脑袋里混混的,趴着似梦非梦,金泰亨的手从前面伸过来,碰到郑号锡的膝盖。
  这次终于没有被动地去接受,就全当自己太困睡着了,睫毛扇了扇再使劲闭上,跌入睡梦之前嘴唇在剧烈抖动。
  那种无助的难受啊,真是要命。
  金泰亨的手在桌下挥了挥无果,郑号锡听得到他转过身来,衣服蹭着桌沿窸窸窣窣地传进耳朵。郑号锡缩了身子,把脸陷进臂弯里。
  他什么也看不见,他觉得金泰亨应该只是扭头确认了他在休息。他心里也怕金泰亨会瘪嘴,对于自己擅自拒绝他手的邀请。
  说不定因为这一次他会失望,接着对郑号锡失去兴趣。对呀,金南俊讲的他们的爱情故事还深刻又灵动地在脑袋里播放。
  郑号锡装作睡着的长呼一口气,听到了上课铃声,接着又是他转身的声音,他原来扭过来这么久。
  他的手指碰到了郑号锡的手肘。
  不经意的。
  那种该死的心动又被勾了起来。
  
  郑号锡昏睡了一节课,再趁着金泰亨去厕所的空挡逃课了。
  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劫后重生,好不容易浮上海面差点又被缠上拖住。
  得好好休息下。
  于是他就躺在床上抓着手机胡乱地胡乱翻找,在晚饭之前成功又无聊地找到了学弟的一些消息。
  他的照片,他的动态,还有他上传的一首歌。
  那个眼熟的头像在评论区起起伏伏,语气轻松自在得带着点熟悉的做作感,唯独那首歌没做评论。
  看了看时间是在一年前,艰难的算了算那时候他们刚分手不久。
  学弟的声音真好听,听的人觉得又甜又痛,好像还能窥见点他们难分难舍的模样。
  天呐,真壮烈。
  郑号锡把手机丢开,躺在床上使劲缓气。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再想了,却偏偏在这时候收到金泰亨的讯息。
  
  “去哪了。”
  逃课了。
  “今天不舒服吗?”
  嗯。
  “还好吗?”
  我晚上就回来。
  “那晚上等我。”
  
  编辑框里那个“好”迟迟没有发出去,这种拖沓着藕断丝连的感觉真是让郑号锡自己都觉得恶心。
  故意把时间压得很晚,进教室的时候那束目光几乎快把他灼化了。
  金泰亨可真够着急的,这还让郑号锡有了点莫名的骄傲。
  
  “你脸色看起来不怎么样。”
  “还好啦。”
  明明一直都没变不是吗,郑号锡拖着黑眼圈看窗外,想着面前这小子是不是在油嘴滑舌。
  “黑眼圈好重。”
  “对,昨天陪某个人来着。”
  带着私欲和脾气的话,郑号锡觉得无数个金泰亨就坐在他的黑眼圈上,仿佛那能成为他昨天来过脑袋里的证据。
  “陪谁?”
  金泰亨的语气有些着急,意料之中应该是一句淡淡的回应才是。
  郑号锡回过头来刚好对上他炽热的神采,他也不尴尬,躲也不躲,郑号锡回答不上来。
  “没谁,我瞎说的。”
  “放学等我。”
  “好”还是没说出口,就只是点点头。脑袋里飞速布置着要不要逃走,却恰好窗外弹起来水滴子,一阵风里带了湿润的味道,竖起耳朵能听到哗啦的声响。
  
  其实郑号锡有带伞的。
  突然懒得逃了,到放学的时候看到金泰亨拿出来伞的时候他干脆连包都不打开。
  两个人这样塞在同一把伞下面,郑号锡觉得他俩简直是在谈恋爱。
  他们靠得很近,分明伞也足够大,金泰亨的气息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在润湿过后包裹住郑号锡的身子,还有点温暖,像是披上件外衣。
  郑号锡想往外躲,他听到那个又甜又动人的声音从转角口传过来,学弟的眼神对过来,他有些心虚,却还是撇着嘴把腰杆打直。
  他并不是很想去看金泰亨的表情,因为他预料到了会很伤人。
  学弟朝这边笑了笑,连表情都没有一点挣扎地微笑。
  “泰亨哥,你朋友啊?”
  这该死的动听的声音。
  郑号锡笔直的腰杆之上是低下来的头,金泰亨这时候把手揽过他的肩膀。
  “巧啊,要一起走吗?”
  “不了。”
  学弟轻言细语,说话之间还带着干净的笑脸,郑号锡觉得他快被雨水给淹没了。
  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安静了一路,等到金泰亨问他要不要一起坐车回去的时候才把自己挪去外面。用书包遮住脑袋,看起来还很酷。
  
  “我先走了。”
  要完美地把没带伞的谎言延续下去,郑号锡一路淋着雨回了家。
  他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把自己困上床去。
  他在思考这一晚上到底应该想金泰亨的伞还是金泰亨的话。
  那把为自己友情撑开的伞,和那毫不在意说给别人的话。
  他们果然还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吧,像恋人,终究就只是像恋人而已。
  郑号锡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很通透了,他想也许就能放弃金泰亨了吧,狠狠地闭着眼睛点了头,脑袋里是决定了吧,却在后半夜发起了烧。
  真好,做好的打算全没了,心里甚至还升起了期待,在确确实实收到金泰第二天的消息以后,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几圈,好像完全没病的模样。
  金泰亨温柔起来可真是可怕,郑号锡把自己放得更低了。
  他一下课就扭过来的脑袋,像是就要把郑号锡看穿的眼神,认真兑好了摆在桌角的热水。
  这种把两个人颠倒过来的对待,甚至让人产生了不得了的幻想。
  还好没有趁着烧得糊里糊涂就做了奇怪的决定,等病好了郑号锡又趴在阳台上拉住金南俊的衣角。
  
  “我又想去了。”
  金南俊这次什么也没说,也就沉闷地叹了口气。没什么是比让郑号锡自己碰一鼻子灰更有力的劝告,他的沉默像是一种悲怆的认同。
  “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只是在玩我。”
  郑号锡像在自言自语,搭着的脑袋上有一根呆毛在晃动。他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扭过头发现金南俊已经走了。
  真是不靠谱。
  在教室外面吹了一会儿冷风,抵着打铃再进去。金泰亨哼着歌在摇晃着椅子,他心情似乎很不错。
  郑号锡憋嘴,这人可尽喜欢在别人心绪不宁的时候一个劲开心。
  刚坐回位置,一只手搭过来,和以前不一样,这次还有一张纸。
  ——找南俊哥说什么了?
  他的字可真丑。
  ——没什么。
  自己的字也好丑……
  ——你觉得我在玩吗?
  郑号锡的手又出汗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烧。
  迟迟没给出回复,前面的人似乎很难耐,迫切的又扯了一张坑坑洼洼的稿纸,这次没从桌下,他转过身,直接地把纸摁在郑号锡桌上,发出“嘭”的声响,班长瞪了他一眼,他还一脸骄傲的模样。
  
  ——我们现在交往了,不是玩的。
  
  郑号锡现在知道他为什么能摆出那样的表情,就如同他一直以来充满自信的,把郑号锡给完完全全地俘虏。
  而这一次真的不是白日梦,也不是郑号锡烧得稀里糊涂。
  他在后桌努力扭曲着自己的面部,妄想着摆出个不错的表情能显得大气又自然。其结果是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呆愣愣地巴不得把那张纸给看穿。
  发烧后的晕头转向在这个时候迟来地得以体现,要逃开的想法一直到金泰亨锁住郑号锡视线的时候才生了出来,不可避免地被抓住了手腕,对方一点不生气地把郑号锡拉着往前。
  
  “一起回家吧。”
  眼睛里眨巴的笑意温柔四溢,同前几天金光闪闪的侧影一起灌进眼睛里。
  
  郑号锡觉得他快醉了。
  他可能真的醉了。
  
  他心情愉快地把两人前后桌以后的甜蜜细节仔仔细细回味了个遍,又美滋滋地想着双商超高的金南俊也有失策的时候。
  他们一起蹬着自行车回家,那之后一人载着一人的情况也有过那么一次。金泰亨也有在人多路上兴致勃勃地喊了他朋友的名字,对面一阵惊喜的呼声,音调之中带着祝贺和调侃。
  要假装这是对朋友们公开了吗?郑号锡把头埋着一点都不敢想。
  
  醉了是得醒的,郑号锡不是醉翁,也享受不来其中的乐趣。
  
  接连几天的好天气,郑号锡的那把伞还乖乖地躺在书包的角落里一点没移动过。
  所谓的交往以后他们也并没有变得更亲密,在金泰亨受伤的手指好完以后,就连桌下游戏也变得有些乏味。
  郑号锡喜欢在教室里待着,金泰亨喜欢上篮球场飞跑。相处模式变得单一,连郑号锡都受不了这种安稳,也难怪金泰亨会厌倦。
  一年多的单方面角逐注定了他们不适合平稳相安。
  
  那天郑号锡又趴在阳台上,头上那根倔强的呆毛还在风里招摇。
  “分手了?”
  郑号锡叹了一口气,这次像是柠檬片刚泡进白开水。看来金南俊做得真对,要自己碰一鼻子灰才能彻底死心。
  双方过分习惯不平等彼此不平等的付出与剥削,倒是能扯上点斯德哥尔摩的边,享受着疼痛里夹杂的一点点温柔,感激涕零还有了点瘾。
  非要说喝酒伤身的话,金泰亨应该是烈酒,疼到胃抽搐也戒不掉的那种。
  可惜他根本就没有动过想法要戒掉,在分手后的第二天,金泰亨从桌下发出的邀请,郑号锡还是习惯地照单全收。
  
  对这个游戏上瘾,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就连偶尔的念想也没有,做着多亲近的事情也不会再想要靠近一步。
  该玩家心甘情愿不求回报陪着大boss团团转,郑号锡是金泰亨桌下游戏的标准粉丝。
  大boss也很吊粉丝胃口,超低频率的感恩大回馈能让命悬一刻的小粉丝原地满血。比如
  某个楼道转角,郑号锡能借着光线过暗的借口抓住金泰亨的衣角。或是某次小考里,被数学老师夸奖的金泰亨会有意无意地给郑号锡一个拥抱。
  给过甜头后来一杯零度咖啡,又苦又凉,十足舒爽。
  小粉丝不满意,有时候也尝试着越距,叨叨着想要开发商来个甜腻特辑。
  下了雪的平安夜,发了糖果的圣诞节。郑号锡还奢望一个浅吻,结果只得到一颗苹果。
  苹果还是学弟送的,金泰亨分了郑号锡一颗最红的。
  递了玫瑰的情人节,刚刚好是假期里,郑号锡有幻想着会不会有一通电话,只是听说金泰亨在网吧里泡了一整天。
  单身男神的正常生活。
  正当失落,大boss轻飘飘一句:
  “生日想要什么。”
  小粉丝立刻喜笑颜开颧骨升天,就算说话的人只是随口一提,结果就那么的不了了之,也当是自己占到了大便宜,可开心得不得了。
  
  可能游戏概念就是苦里微甜,十足折磨人。
  这可不是在恋爱。
  粉丝尝试死守阵地,小心翼翼向大boss讨些反应,boss兴致不会总是高,粉丝福利越来越少。
  
  这样全听一方兴趣的桌下游戏进行到春天,冰雪消融百花齐放。
  该发芽的种子又挠着心口地想往外冒,雪都化了,他还没被自己捂化吗?
  
  游戏跌入冰点。
  雪化了,花开了。
  
  春意盎然的运动会,运动场露天,积攒的暧昧都跑光了。
  郑号锡坐在草地上望站在跑到边上的金泰亨,他的背影在太阳光下面有过分的吸引力。
  很多人都看着他,郑号锡知道。而他只望着一个方向,在200米赛道的尽头望着起点,在一声枪响后嘴角抬起来,等那个遥遥领先的声音绕过了弯道,他向他挥手。
  学弟带着发带真帅气,冲破终点站的时候还跳了起来。
  金泰亨也没走过去,可他的眼神里装满了喝彩。
  他笑着走过来,在郑号锡身边坐下,他们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的眼神没挪开过,郑号锡也没有。
  
  花开了。
  还没发芽的种子死掉了。
  
  他们换了座位,金泰亨这次去了最后一排。被班长套牢的郑号锡留在了第一排,桌下游戏终于走向终结,郑号锡长呼了一口气。
  Game Over.
  他们没再打招呼,仿佛彼此如空气,尴尬很少,全融成了钝器在郑号锡后脑勺砸,又晕又迷糊,不知道他感觉怎么样。
  
  金泰亨后来打球的时候格外注意,再没有弄断过指甲让人伸手捂住。郑号锡书包里地伞也再没忘拿出来,就算大雨倾盆也能把他自己遮得好好的。
  偶尔郑号锡会看到金泰亨和金南俊趴在阳台上聊天,前者往往自作潇洒进去教室,后者通常憋嘴叹气,淡得像苏打水,味道不怎么样。
  
  郑号锡又点进过学弟的头像,不多的动态下面那个头像还在不冷不暖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手指绕了一圈,最终也点了进去。
  哦,他发了一首歌,悲伤又动情,好几个人点赞,大概都是金泰亨的追求者。
  原来他也有发动态,原来他们又不经意地有了共同话题。
  
  “啪”的手机掉下来,狠狠砸到鼻子上。
  郑号锡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可能是受到了致命伤。
  他揉了揉鼻子,又使劲嗅了嗅,什么味道都没有。是应该没有的,游戏结束已经很久了。现在那个位置呀,想要往后看都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远距离观望,这是全部了。
  
  至于观望结果呢,是冰雪消融的极散端。
  雪化了,花开了,种子被扼死了。
  种子落到雪里,雪化成了水,水流走了,绕开了花落下的河道。
  
  郑号锡又趴在阳台上发呆,问了自己一万次的问题。
  他们为什么分手呢,他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又觉得有点讽刺,可能另一边里,金泰亨就正扮演了自己的角色,另一个游戏的忠实粉丝,就只听由着大boss团团转。
  可是那又怎样呢。
  
  金泰亨从身边走过去,那股留不下来的香气。
  郑号锡又吸了一口气。
  
  嗯,桌下游戏,Game over.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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