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okV】循循善诱（14）
14.
前不久刚发生过枪/战的小巷此刻已经被炸开了一片，寅寅脚踩在焦黑的地上，一脸憔悴。田柾国没有停留，他们目标是那座诡异屹立的建筑。
等走近了才发现，这栋建筑并非是因为爆炸的烟雾变黑的，反而是外头脆弱的砖瓦炸得纷纷垮落，露出了黑色的内里——那根本是一堵厚道不可思议的铜墙铁壁。
黑色的墙壁散发着肃杀的气息，爆炸后带着焦味的雾气还没有散，好像这是一座吃人堡垒，不由得让人联想起好久以前骇人听闻的大坝事件。
“这莫非是……MONSTER的新巢穴？”
阿乙不安地看了田柾国一眼，田柾国面部改色，打了个手势，便贴着墙壁到了门后。
金泰亨刚钻进去的门已经被炸得渣都不剩，门框也因为爆破变了形，靠近门口的无论墙壁地板都是令人色变的黑色，再往里没了光亮，仿佛是个无底洞。
田柾国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眼神深深地往里看着。
阿乙想不清楚田柾国在想什么，只能尽自己所能安排好寅寅和小丙，自己跟在他身后，小声提醒到：“田队，行动？”
田柾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兀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俯身探进门里。他拦住了立刻想要跟进来的阿乙，确认了没有危险，这才招招手。
“危险没有解除，寅寅，在阿乙后面，小丙在最后，随时注意周围，里面暗，确认好周围的人，抓不抓得到人无所谓了，这次先搞清楚里边的情况。”
三言两语做好的嘱咐，四个人无声地潜入了黑暗之中。
室内温度比外面低，既昏暗，又安静得可怕。微弱的光源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区域，两个新人以手搭肩，默契地兀自颤抖。不知道是谁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哒哒”几声轻响，荡着回声落去了远处，小丙跟着声响一晃光源，晃到一排漆黑的显示屏。
“嘶——看不出来……”
寅寅带着颤音的话被阿乙一拍打断，她乖乖噤声，只见属于小丙的光点落到了某一处，两位新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显示屏上根本没有属于monster的logo，有的只有他们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S部标志。
“田……田队……这是怎么回事？”
小丙将光打在标志上，挪开也不是，不挪开也不是。他话里带着哭腔，鼻子一吸一吸，抖得连音量都快控制不住。
“小丙，提高警惕。”
小丙颤颤地憋住了自己的呼吸，阿乙这才压低声音继续往下分析：“这是monster自己跑来了我们的地盘？还是说……S部的资源已经泄露到了这个程度？”
“不，”田柾国压低声音，“就算以我的权限，也不知道S部还有一个这样的基地。”
寅寅在这气氛之间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有人说话，赶紧接了一嘴： “那难道是金泰亨……”
“他权限不够，暂时不要轻易下结论，往里再看一看。”
田柾国轻声打断，带着几个人继续深入。
走了这么一段路，田柾国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这里面是没有人的，就算有人，也已经逃走了。
电源被切断，数据被带走，几个类似办公室的房间里还有明显匆匆离开的痕迹，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要处理得这样干净利落，绝对不会是刚才对峙到现在一小时不到的手笔。
空气不流通，四周只余下四人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死寂一片。
细微的光点不断照亮熟悉的标志，所有有价值的东西早被搬空，四人情绪逐渐下沉。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他们停在了一扇密码电梯门前。
显示屏闪着-1的红光，在昏暗一路的空间里，像是点着了一朵地狱的焰火。
密保系统显然已经被全盘破坏，一副已经遭人洗/劫一空的可怜模样，好在电梯和地下楼层用着备用电源，一行人得以顺利进到电梯里。
里面有三个楼层选项，1，-1，-2。
电梯先停在-1楼，经过一小段黑漆漆的走廊，便是一扇半开的金属门。阿乙找到总开关，“嗒，嗒，嗒……”白灯应声而开，照亮了-1层的一片。这光对适应了黑暗的几个人来说有点刺眼，等睁开眼睛，看清楚四周以后，两位新人终是承受不住压力，腿一软，摔在地上。寅寅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小丙两眼放空，吓傻了。
也不怪他们，即使是阿乙，见到现在的场景，也无法不动容——地下一层宽敞又干净，有强烈地药剂气味。墙壁里镶嵌着巨大的实验缸，里头不知名的暗红色液体里还有漂浮着肉眼可见的毛发，或者器官，或者残肢断臂。
实验缸外连着线，虽然另一头已经被拔掉了，但很容易能想到这里曾经是做什么的——
人体实验，甚至有可能是活体实验。
最让人无言的是，嵌在实验缸角落的，依然是S部的标志。
S部有自己的内网，因此内部提用的所有设备都有专门的提发流程，像计算机和实验缸这一类的保密级别更是3S等级，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弄出这么一个实验基地。
如果真有叛徒，那肯定不止一个。
这里很大概率是S部自己的地盘——这是一个已经摆到眼前的事实。
“这里是我们的基地？”阿乙怔怔地抚过标志的纹路，收回一点神智，“可是，为什么……”
田柾国摇摇头：“往下看看。”
他从始至终表现得非常冷静，好像现在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动容。
“你们两个，是上去守着，还是和我们一起下去。”
两位新人面有菜色，满头冷汗，但还是互相搀扶地站起来，颤颤巍巍一起走。
电梯到达-2楼，还没开门就已经闻到一股腥臭。
田柾国和阿乙均是神色一暗，电梯门缓缓打开，腥/臭愈发明显，小丙寅寅好不容易没有吐出来，阿乙贴心地让他们守在门口，和田柾国一起往里。
简单地说，-2层是一座小铁龙，一座比铁龙更加惨无人道的监///狱。
每一间狱///房被间隔开来，像是一间间的静///闭室。
隔间里边臭气熏天，残留着排/泄物和不同程度自///残的痕迹，这样的静/闭的环境一般人没办法长时间忍受，但不过两间，里面的血///迹就更待人寻味了——明显的挣扎痕迹，还有一两个留有大面积喷溅血///迹。
“带不走了就处理掉，再往里走走，应该还会有处理池。”
光听语气不说内容，阿乙还以为田柾国是在介绍景区，他打了个寒颤，跑两步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就在狱房的尽头，巨大的处理池还在工作，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地下两层没有断掉备用电源的原因。
田柾国踢了一脚处理池旁边的囚服，露出了进门以来第一个明显的表情——嘲讽，不屑：“啧啧，这么看，距离他们搬走不超过两天。”
阿乙在俩新人面前装得好，其实脑袋到现在还是懵的，他傻愣愣地冒出来一句：“跑了？”
田柾国回望他：“要看你说的是谁。”
阿乙搅动浑浊的脑子，好不容易聚出一点点浅薄的神智：“现在这情况，是monster引我们过来端我们自己的基地？”
地下昏暗的灯闪了闪，田柾国眉头一皱，没回答，掉头带着阿乙往回走，接上在门口虚脱小丙和寅寅，迅速撤离。
“所有人记住，今天是我们被monster的人摆了一道，车身爆/炸，引起片区火灾，抓/捕失利，我回头请罪，惩罚都算我的，其他的你们不用管。”
田柾国这些话是在建筑里说完的，他脚步加快，其他几个人要小跑着才跟得上。
“我们今天哪里也没去，什么也没有看到，所以你们都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要说。”
建筑外边，消防和支援已经到了，他们之前为了躲避爆炸，停车的位置比较偏，田柾国坐了驾驶位，没有直接开出去，而是特意绕开，到了更远处。
前后仅仅不过半分钟，大地轰然颤动，伴随着几声闷响，刚才还诡异屹立的黑色建筑跟着缓缓倒下。
烟尘四起，萧条一片。
田柾国打开车窗，远远地往动静的源头看过去，眼神凉得可怕。
“田队……”
“我没事，”田柾国表情一缓，将车发动，自嘲一笑，喃喃自语道，“monster自毁实验基地，他们要追的人，可能都死在了里边。”
四个人心事重重，而与此同时，相关消息已经在各大媒体炸开了锅。
——
“啧，你说你们S部有什么能耐？就会拿我们挡枪！”
金硕珍怒吼着把平板丢到沙发上，还没熄灭的屏幕上显示着最新头条——
monster再行动，烂尾危房疑是实验基地？
连环爆炸——疑为monster基地自爆！
故技重施，monster噩梦合适结束？
……
金泰亨揉揉眉心，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个聋子。
金南俊慢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还悠闲地冲了杯牛奶递给炸毛的金硕珍，撸猫一样抚抚他的背：“息怒，哥，先看看他的伤。”
金泰亨现在恨不得自己一起瞎了。
他认命地撩起衣服，任由易燃易爆的金硕珍给自己换药。
金泰亨今天跟着金硕珍顺利溜走，现在光明正大地“潜入”了monster的老巢。
基地里，monster的手下并不算多，或者还有可能，这并不是他们的全部人手。
十几号人聚在一个看似平凡的别墅里头，一个个懒散悠闲得完全没有一个反派组织应有的样子。
一个浅发男孩儿一边啃披萨一边眨眼睛：“习惯吧珍哥，上次大坝S部不就是这样搞的嘛，就是那次，让我们名声大噪的，啧啧。”
躺在按摩椅上的另一个男人撩了下眼皮，朝金泰亨看了一眼：“少说几句，咱们这儿可还有一个S部的人呢。”
这话说得毫不避讳，坦荡得连金泰亨都惊了，他不由自主一收紧，伤口又渗出了血。金硕珍恨恨咬碎一口牙：“紧张什么！给我放松！”
金南俊在一旁轻笑一声，金泰亨头皮发麻，他往周围看了看，确信没有感受到不友好的视线，咂咂嘴，觉得自己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那里面……是S部的基地？”
他跟金硕珍从一楼溜走，所以并不知道地下藏了些什么，只觉得有这种秘密基地并没什么大不了。
金南俊颇感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来我们这里，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呢，”他两腿交叠，合手放在大腿上，带着alpha与生俱来的领导感，金泰亨有一瞬间压迫，“哎，你比我想象得还要纯粹。”
金泰亨没听懂金南俊话里到底有些什么意思，只好闭嘴不谈。
“你一会儿来楼上一趟吧，硕珍哥再给你做一下检查。”
楼上有相较健全的设备，先前金泰亨只在红/灯/区的小旅店里随随便便疗了伤，作为一个外来者，他有必要经过一系列从内到外的检查。
金泰亨眼皮一跳，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不觉得自己脖子里头那块废铁一样的金属片能躲过检查，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待金泰亨在床上躺好，金硕珍一来便摁上他腺体微微鼓起的部分，金泰亨疼得两眼发黑，好不容易忍住没嚎出声来。
“疼？”
“没……”
“S部几百年前就在用这种芯片了，那时候我们就能发现，现在你也一样骗不了我。”金硕珍没打算让他说完，手指扣了扣桌子，神情严肃，“你的身体情况很特殊，和这种东西兼容不了。你有两个选择，是跟我实话实说，还是等之后信息素紊乱天天成天发//情，先说好，我们这的alpha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可不能保证你能好好回去。”
金硕珍说着，拿出一张单子摁到桌上：“我们把你救出来，你还昏迷那会儿，我给你做过一次身体水品检测，结果在这里，啧，乱得一塌糊涂，按理说是不应该这么乱的——”他说完，勾起眼睛深深地看向金泰亨：“和喜欢的alpha做过了吧，他没标记你？”
金泰亨听得云里雾里，直到最后一句话，在他想到要否定之前，先红了一张脸。
金硕珍盯着金泰亨，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也不继续逗他了，叹了一口气：“南俊说他不怀疑你，那我也不怀疑你。你腺体里的东西，我帮你处理一下，可能有点疼，之后你如果有奇怪的反应，记得跟我说。”
金泰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隐隐觉得，金南俊是知道他来的目的的。不仅知道，还敞开大门毫不顾忌地让他进来。以他的警觉性，无法不怀疑这其中藏着什么阴谋。
可是是什么阴谋呢？
金泰亨细细体会了一遍，与其说是有阴谋，monster给金泰亨的感觉，倒不如说更像是场循循善诱。
耐心，又温和。像是一种召唤，金泰亨不由自主地被其迷惑。
金硕珍此时已经准备好了手术装备，跟金南俊打了声招呼。金南俊穿着特制的信息素隔离服，在一玻璃相隔的外面静静望着。
呼吸麻醉启动，金泰亨渐渐失去了意识，迷蒙之间，他听见有人谁说话。
“金叔家个个狠人，对自己儿子下这样的手。”
“S部不是人，明知道他的身体受不了，还强行上芯片。”
“哎，也是，他们不知道情况，还以为是个体差异。”
“能做的我做了，剩下的看他能不能坚持，之后大概率会有一段狂/躁期。我在想，要不要干脆……标记了。”
“标记了总比就这么丢在外面当信息素炸弹好。”
“行。”
不，不要，他才不要被标记。
金泰亨想要反驳，但是全身酥麻，没法动弹。
他好像被束缚进了密不透风丝网里，无法呼吸，也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不，我不要……”
他混沌的大脑里一闪而过田柾国的影子，他想要追，目之所及却只有一抹残影。
“不要走。”
一阵暖意覆上了他的额头，紧接着一阵抚人心绪的芳香。
金泰亨又一次跌入混沌，晕了过去。
TBC.